《怪力小神捕》 第5章 夙夜惊(五) 免费试读
直到李家顺的身影消失不见阿阮还不肯放弃,耳畔传来顾少卿的声音:“可还要再扶的久一些?”阿阮这才意识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连忙松开,退开了两步保持距离,脸颊薄红,警惕的瞪着他:“好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去查案。”
风吹来,吹动了她额头上散发,触到皮肤是微痒,阿阮抬手一抹,朝顾少卿抬了抬下巴,仿佛是从鼻息中释放出的威胁劲儿,丝毫没有震慑力,反而显得她憨然。
顾少卿的脑海中再度闪过了昨夜的画面,两个人倒在窗台旁后,他误碰了她,当时屋内的气氛是尴尬。
受了那一巴掌,顾少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她起来后的反应却是令他觉得诧异,在她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多余的神情,仿佛那一巴掌不过是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所受的例行公事性的惩罚,更多的,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如她佯装要杀人划的那几下,都是为了助她顺利逃走。
那若是眼前这位呢。
哪家的姑娘被男子这般误碰后会毫无反应。
顾少卿想到她刚刚忽然退开的动作:“你可还有别的姐妹?”
“没有,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正说着,何进林从王寿家出来,阿阮远远喊了声,怕顾少卿再跟着,丢了句话便跑了,“顾世子,我先去查案了,您随意。”
这般急着想走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心虚,顾少卿看着她走远,收起了神色转而朝榆林县中最热闹的梨花巷走去。
案子的进展到了下午时有了突破点,从左巷弄一路到陈家河,阿阮他们终于在陈家河上游林子内的一处隐蔽草垛中找到了一把似是凶器的刀,上面还沾有血迹。
将刀收起来后,阿阮往外走去,沿着陈家河上游的岸边来回走了好几趟,在距离发现刀的位置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脚印,忙喊道:“何大哥,这里。”
何进林走过去,看了会儿后往回望发现匕首那位置,脸色一黯:“我去叫人。”
一刻钟后,谷青阳带人来到这里。
拨开杂乱的草,阿阮所发现的这些脚印,深浅不一,若不是发现了凶器,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这儿时常有人放牧,难以区分。
“五天前才下过雨,这些脚印应该是这几天里留下的,谷捕头您看。”阿阮手中拿着一根小小的树枝,指了指其中朝向陈家河,最深的两个脚印,再指了指背朝着陈家河,浅了许多,差不多大小的两个脚印,“五天前下的雨,四天前地还是湿的,凶手将尸体背过来时站在这儿弃尸,因为太重,所以脚印更深一些。”
阿阮说起案子时,大眼睛里满是神采,谁都瞧得出她对此的兴致,跟随而来的任老爹还想提醒一下女儿别说过了,谷青阳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赏识,看着她用树枝做了脚印的大小比较:“脚印深浅是与背负的重量有关,但若不是弃尸呢。”
“扛着尸体行动不便,他一定是先抛后扔刀,在这附近找找,这几日没有下雨,一定还有别的脚印留下来。”这样就能够确认抛尸点,从左巷弄过来,到这边,总是会有线索。
谷青阳点头:“王寿家的后院墙角,确实有发现脚印。”
阿阮眼眸一亮,找到凶手就能证明和四娘无关。
“不过……”
“不过这边的脚印是七寸半,王寿家后墙发现的脚印,只有七寸。”
说话的是顾少卿,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卷纸,对谷青阳道:“这几天去当铺典当的人,再远一些就是薛阳城和何庄,明早会有消息。”
谷青阳看了眼纸卷上所绘的典当品,让何进林守在这儿,带着众人回了衙门。
阿阮捏着树枝看着他们远去,眨了眨眼:“我说的不对么?”
“你说的没错,不过看样子,这案子里牵涉到的不止一个人。”何进林今早在左巷弄打听,这个王寿平日里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因为是外地来的,做的又是跑货生意,没少和县内一些人吵架,隔壁的李家顺,县北的姜大,都与他有过节。
这么一来,嫌疑人就变多了,宋四娘有买凶杀人的嫌疑,这些人也各有杀人动机存在,若不能寻到确凿的证据,无法锁定凶手。
脑海中电光一闪,阿阮想到了什么:“何大哥,之前去左巷弄找你,李家顺和他媳妇吵架,我看到他手臂上有抓伤的痕迹。”
何进林看了她一会儿,笑了,揉了下她的头发:“原本还担心你以后不能跟着我们一块儿查案,新来的捕头大人看样子不忌那些。”
阿阮呵呵笑着,嘴角咧着好看的弧度,露出白洁的牙齿,满眸的笑意,月牙儿弯弯,特别的开心。
何进林被她这幅样子逗乐了:“你何大娘做了烙红豆饼。”
阿阮的眼眸腾地就亮了:“我要吃十个!”
何进林哈哈大笑。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去而复返的顾少卿眼里,他收起手中的纸卷,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方向。
有点意思。
……
案子的进展不算慢,在发现浮尸的第二天傍晚,根据诸多线索,谷青阳确定了几个嫌疑人,派人将过去与死者有过节的人请到了衙门询问。
四天前的下午,王寿还在梨花巷出现过,他在宋四娘的酒坊中买了两坛酒回去,之后直至发现浮尸,都没人再见到过王寿,他的死亡时间就应该是在四天前的夜里。
而这几个人,在案发时皆是有不在场的证据,姜大因为输光了银子,傍晚窝在人家酒馆里喝的烂醉,最后酒钱都没付,被人赶出来,倒在酒馆门口不省人事,半夜打更的人路过时还在那儿躺着没醒。
那李家顺,案发当日,他媳妇去了两家,留下两个半大的孩子让他照顾,半夜里起夜无数次,哭闹哄的根本脱不开身,更别说出门去。
至于他手臂上的伤,则是他媳妇回来后与他吵架给挠的。
这事儿听起来也没什么疑点,左巷弄里打听一圈,谁都知道李家那点事,因为李家顺喜欢去喝花酒,吵架打闹那都是家常便饭,隔着几日李家顺身上就会添伤,那都是他媳妇打的,邻里说起来,什么时候没伤那才奇怪。
而这两个人鞋印,与两处现场的都不符。
入夜时,谷青阳放他们离开,去了一趟牢里后,约莫半个时辰,他出来时身后跟着宋四娘。
一路无语,走到衙门口时,身后跟随的轻慢脚步声顿住了,谷青阳转过身去,门内灯笼下,宋四娘倚在石柱边上,双手抬起轻轻翻着,垂眼看手上的丹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慵懒劲。
末了,注意到他在看她,宋四娘抬起头,眼底呷了一抹笑意,声音清软:“捕头大人,您不该为这事儿和我赔个不是么。”
即便是在牢里被关押了一天一夜,她身上那如酒味,更胜一些的香气还萦绕着,这样的芬芳不似浓厚的胭脂惹人厌,反而会令人生出些好感来,谷青阳错神那阵,那香味便近了,近在咫尺,年轻姣好的容颜下,她扬起手,想要搭到他身上来。
谷青阳捏住了她的手腕,举在半空,宋四娘便顺势倒向了他。
脚步挫地声响起,谷青阳被逼后退了步,直接迈出了门槛,他松开桎梏她的手,宋四娘没能倒到他怀里,只扶了门框,软软倚着,笑靥盈盈。
她脸上的调侃意味太浓厚了,以至于谷青阳就算是个男子,当下也有点对付不住,他清了下嗓子:“只是暂时放你回去,还未排除嫌疑。”
宋四娘轻呵了声,身上那撩人的气场顷刻收了回去,站直了身子,迈出衙门走下台阶,经过谷青阳身旁时,嘴唇微张,吐露了两个字后,利落又干脆的离开了。
谷青阳目送着她远去,街市安静,巷弄轻浅,耳畔还回荡着她说的那两个字。
“无趣。”
……
得知四娘被放回去了,衙门内的事情忙完后,阿阮直奔梨花巷,到的时候,宋四娘正在柜台前算账,一个伙计在堂前堂后忙着。
“四娘。”阿阮往柜台一趴,看着那利落拨弄算盘的纤手,“店里的生意没受影响罢?”
“我一没下毒二没杀人,能有什么问题。”宋四娘想到了什么,将算盘一搁,抬头看她,“倒是你,与人家赔了不是没?”
“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想到他阻拦自己那几次,阿阮嘟着嘴转过身,背靠着柜子打量店内,这时辰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坐在那儿,也没什么动静。
“你啊。”认识这么久,宋四娘还能不知道这丫头的力气,不认识的冷不丁就要吃这亏。
“你没事就好了。”阿阮又转过身来,笑嘻嘻往她身边凑,“晚上去我家呗,让我娘给你烧点柚叶水去去晦气。”
这一下挽上来,力气还不小,宋四娘轻轻拍了下她肩膀,正欲说话,那边靠门边的一张桌上传来闷粗的声音:“掌柜的,酒呢!”
伙计去了内堂,有一会儿没出来,宋四娘道了声“来了”,让阿阮去后边儿喝汤,从后边儿的架子上取了一坛酒,又从小坛子内舀了一碗花生,送了过去。
“伙计估摸打酒去了,叫您久等可真不好意思,这是您的酒,这花生是自家糟的,送您尝尝,您可还要些别的?”宋四娘将酒和碟子放下,视线扫过那人时,脸上的笑意微度顿了下,这人瞧着有些凶相啊。
感觉到宋四娘在打量他,那人抬起头来,胡茬遮掩了一半的容貌,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不用了。”
更为闷粗的声音,只见他捏起酒坛倒了满碗,几口饮下,又倒了一碗,宋四娘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客官您慢用。”
回到柜台后边,宋四娘时而看向门口那儿,那人喝酒极快,一坛子的酒转眼就见了空,像是要赶什么事去,在他起身之际,宋四娘合上账簿走了过去,那人半蹲着从怀里掏着。
半响,掏出了粒碎银子摆在了桌上,也没问酒钱是多少,直接要走。
“这位客官,您稍等。”宋四娘拿了银子要去找钱,转身之际,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叮”一声清脆,低头看去,一支顶头翡翠玉色的钗子滚到了她的脚边。
“……”
“……”
气氛有了变化,宋四娘感受到身侧袭来的紧张感,他的手紧紧锁着绑在怀里的包袱,一只手还保持着要往下捡东西的姿势,但因宋四娘的目光而僵持住了,眼神闪烁。
“真漂亮。”宋四娘弯下腰去,将钗子捡了起来,笑着递给了他,“这是要送给你娘子的么?”
男子周身那危险的气息一瞬收敛,闷沉沉的应了声,从宋四娘手中接过了钗子收入怀中,转身走出了酒坊,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四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下,出了冷汗后背微湿漉,刚刚那一瞬,那人好凶厉。
“四娘,我给你也盛了一碗。”阿阮从后屋出来,见她站在门口看着外边,神色有些不太对,“怎么了?”
宋四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阮,刚刚他身上掉下来的钗子,和当初王寿买来送我的那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