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微微！》 第二章 免费试读
那代价之大，竟需我用一生来偿还。酒至半酣，父亲悄然降临。他并未责备我，而是用一双温暖的大手紧握住我：“让我瞧瞧，是谁家的小丫头，竟也学起喝酒了？”“爸爸陪你去过生日。”我们在街头摊位坐下，跳跃的烛火映照下，父亲笑得那样温暖慈祥：“祝我们的微微小公主生日快乐，福寿安康。”“愿你未来能实现梦想，成为比爸爸更出色的刑警。”“更愿我们携手共击罪恶，为净化社会贡献力量。”遗憾的是，他的美好愿景未能成真，甚至来不及吹熄生日蜡烛。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将我们撞飞，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手持棍棒步步逼近。父亲竭力保护我，终究寡不敌众，被他们打倒在地。我昏迷过去，醒来时已在医院，周围簇拥着众多警察。父亲不在，他失踪了。待他再次被发现时，已是无头之躯，全身遍布伤痕。而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那时，母亲双目赤红，将父亲的遗照紧按在我胸口，歇斯底里地向我咆哮：“都怪你，为什么要跑出去！”“你为何如此自私，就因为一个生日，害得你爸丢了性命！”“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我跪在地上，泪珠如断线珍珠般砸向地面。那一刻，我深感自己罪该万死。父亲的葬礼，我没有出席。母亲禁止。“滚出去，别在这里脏了我们的眼。”那时，宋悠悠看向我时，正是此刻这般表情——满足，得意……
母亲将宋悠悠揽得更紧：“我们就当她死了，从今往后，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就是我亲生的。”母亲曾无数次咒我死去，而这一次，我真的死了。死于过度自信。自从我考入警校以来，学业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自认为能力超群。
对方要求我孤身一人前去营救，我便果真赴约。宋悠悠遭人绑架，绑匪来电指定由我单独前往。尽管我对她并无好感，但母亲深爱着她，她已失去父亲，我不能再令她承受更多痛苦。更关键的是，对方提及了父亲死亡的真相。我以为自己已做好充分准备，然而现实远比我预想的残酷。电话刚刚拨出便被切断。匕首冰冷，疼痛锥心。一刀，两刀，三刀……“继续，刺够32刀，我就放你走。”“兄弟们，今天为你们报了仇。”“出去敢说半个字，她今日的遭遇，便是你明日的命运。”宋悠悠安然离去，而我继续承受着惩罚，直至第二天深夜。趁歹徒熟睡之际，我艰难地拾起摔碎的手机，颤巍巍地拨打母亲的电话。许久，母亲才接听，语气中满是不耐：“悠悠正在过生日，你别破坏气氛，她受了惊吓需要放松。”话音未落，她便挂断了电话，也切断了我唯一的生机。次日，母亲的办公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束康乃馨。陆叔叔笑着解释：“今天是母亲节，微微送来的。”母亲冷哼一声，随手将花束扔出窗外：“要不要我调监控看看？”“哎呀，微微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否则哪年她不是亲自送来？这些年来，哪次缺席过？”的确，每年我都会送花。然而无一例外，它们都被母亲从窗口抛掷而出。陆叔叔递上一杯咖啡，与母亲并肩站立：“你们这次闹得挺僵啊，微微好几天都没来刑侦队了，以往她可是隔三岔五就来一趟，虽说是为了看我，其实她真正想见谁，咱们都心知肚明。”“有时你忙于工作，她就在楼道里默默等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她自己乐意，关我何事。”陆叔叔是从生死边缘闯过来的老刑警，工作数十年，见识过无数悲欢离合。
“我年轻时也意气用事，跟我情同手足的兄弟，因为理念不合，闹得水火不容。可结果呢？”“我们还没来得及解开误会，他就因执行任务壮烈牺牲。”“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选择放下争执，喝几杯酒就什么都过去了，不像现在，想见他只能去烈士陵园。”此事，始终是陆叔叔心头的一道坎。每年清明，只要无紧急任务，他都会坐在兄弟墓前，一边喝酒，一边与他倾诉。见母亲默不作声，陆叔叔长叹一声：“其实，你真的应该试着理解微微，她这些年过得太苦，承受了太多。”
“她内心背负的罪恶感之重，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很多次几乎崩溃，我相信老宋也不愿看到你们因他而如此疏离，他若泉下有知，定会心如刀绞。”此刻，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刑侦队长，竟也眼眶泛红。我亦无法抑制泪水，任其滑落脸颊。陆叔叔有任务需汇报，临行前留下话语：“人生不过数十载，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不愿你们母女心中留有遗憾。”
“城郊的污水池显然不是最初犯罪现场，稍后请你再进行一次尸检，或许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母亲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她略显不耐地掏出手机，打开我们之间的聊天界面。那里并没有我今年母亲节发来的问候信息，往常每逢此节，我总会发去祝福：“妈，节日快乐，保重身体。”最后，她视线落在五日前我拨打的那个未接来电上，烦躁地将手机塞入口袋。
助理初入职场不久，虽未经历太多重大案件，但再次面对我的尸体，仍不免摇头叹息：“真是可怜，才二十来岁，大概还未毕业吧。唉，又是哪个家庭的孩子遭此厄运。”“要是她的父母知道，恐怕会心痛欲绝。”母亲作为经验丰富的法医，面对无数惨烈的案件早已习以为常：“若真心为受害者鸣不平，就应专注于工作，助力早日破案。”
二次尸检开始，当我的身体再次被剖开，我也如同母亲一般，内心已变得麻木。平静地仿佛在审视一具毫无生命的腐肉。
助理的操作忽然停滞，他从尸体胃部取出一团裹挟着黏液的纸团：“师父，有新发现。”纸团经过处理后得以展开，其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猜猜我是谁？”母亲顿时一愣，瞳孔剧烈颤抖，握紧桌角的手指青筋暴起。那熟悉的笔迹，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没错，这几个字正是出自我的笔下。
此刻，陆叔叔恰好步入法医室：“微微学校的电话打来说，她已经连续几天没去学校了。”“我试着给她打电话，手机也关机，真怕她出了什么事。”母亲的脸色在片刻后恢复了平静：“她壮得能打死一头牛，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她就是故意要引起别人注意，这种事她做过不止一次。”“不用理她，过几天自然会出现。”她将刚发现的纸条递给陆叔叔，并补充道：“上面附着有细微的黑色颗粒，一会儿送到检验科去，或许能从中找到第一案发现场的线索。”
“还有，如果她给你打电话，麻烦你告诉她，以后别再玩这种恶心人的游戏。”母亲并未向陆叔叔提及字迹之事。是啊，她怎会相信那字迹属于我。当晚，母亲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瞥一眼来电号码，不悦地叹了口气：“宋微微，你搞什么鬼，跟我玩失踪很好玩吗？”“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我告诉你，就算你死在外面，我也不会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心疼，死了这条心吧。”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秦女士您好，抱歉打扰，我是花店的，之前宋女士在我们这里预订了花，说是母亲节当天来取，可到现在一天过去了，她也没来，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她当时留了您的电话，我想问问这花她还来取吗？”母亲再次审视电话号码，发现虽与我的号码相似，却并非我的。“直接扔了吧。”挂断电话后，她略显焦躁地拨打起我的手机号码。反复尝试，却始终显示关机。她的耐心即将耗尽，于是打开微信，给我留言：“明天一天之内给陆队长回电话，他那么关心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为你担忧，别那么自私。”“你知道队里现在有多忙吗？别没事找事。”
我紧依在她身边，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她的怒火。心中一阵阵剧痛。妈，我没有故意找事，我就在你身边啊。
